第二百一十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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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五章
走來人穿朱紅衣袍，衣擺邊有忍冬紋，這雪夜裏頭，連件衣衫也不披著，見他長發束起，兩鬢有斑白發，被紮成幾股小辮，下頭綁著瓔珞和瑪瑙的飾物，隨他動作輕輕晃動。他面容上亦是用青色塗料畫滿了，只是額頭上比以火少上幾筆。
他素來是不會穿這樣重的顏色，只是他目光裏頭帶了倦怠的滄桑，兩鬢白發被裝飾的華美，也掩蓋不住一身愁，不過是一眼，就見他，一霎兒把這世間愁都撮在眉尖上，這場愁不許堤防1。
“多虧兄臺願意拖延一二”言壁躬身行了個禮，聲音也比以往聽見了啞了些。隨之他目光如刀颯颯的朝以火身上割，嘴上也不討饒，“國君若是想散心，這青丘百裏綿延的地界還不夠你逛的？還要朝著哪兒去？下一步該不是要去天地心？”
以火見到來人本是惱怒的臉色霎時間就苦哈哈的，連招呼都不好意思同他打，只是目光投到太渺身上，那滿臉你何時同他串通起來的神色，倒是明明白白，太渺越發疑惑，今日見到殺氣凜凜那人，許是錯覺。
倒是一邊言壁，沒有得到親兄弟的回覆，還將別人用目光剜了個鮮血淋漓，重重嘆息一聲，果然才十五年，還是不夠成熟，他伸手就捉住了疑惑大氅的一角，“瞪著恩人做什麽，就是我被禍鬥誘導操控那麽多年，我還是覺著太渺值得相交，不曾想確實如此默契。”
太渺動作一頓，依然含笑，“言壁公子看來身體好了不少。看來是兩位共治國了，這下子青丘也令人放心了。”
以火不甘被忽視，什麽青丘國君的氣勢都被他一腳蹬開，咋呼道，“等等兄長，這不是還沒有見到另外一位恩人麽。”他意指妃見，言壁轉臉去看太渺，只見他神色淡淡，疏離之感在明顯不過，心底嘆氣。
“想，只是現在放在案上的公文和朱筆更想見你”他說這話時還將親弟弟拎起來搖晃了兩下，氣的他雙腳就要往他身上踢，只是目光觸及他兩鬢珠玉，還是安分下來。想起憑欄聽雨樓空了這十五年，也知曉言壁將他扶上君主之位遭受多大非議。
言壁見到他這幅臉色，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，想著在太渺面前也不好丟了以火的面子，之前那些丟人的舉動，就權當是他自己作的。
“憐光和覺露會講話了，第一句就是喊哥哥，你也不想回去看看？”聽了這句，以火知曉言壁是必須要現在立馬把他帶回青丘了，神色懨懨瞧了一眼太渺，他卻帶笑，看著像是歡喜。
“兩位歷經那般大變故，手足之情倒是近了三分，太渺心生歡喜，莫要見怪”兩人見他說這話倒是十足真心，臉上也好看許多，太渺望了望月色，才朝兩人歉意，“夜深，我得早些回去，妃見一人我總是不安心的。就恕太渺不送了。”
見他提步要走，以火才喊了聲，“誒，那你們有時間，會去青丘嗎？”言壁也並未多攔，總歸那些同居一屋的情誼還是有點的。
“若是有時間”他側過身對著兩人笑，只是這笑容飄忽，半邊臉笑，另外半邊掩入夜色，看著越發疏遠。兩人心中無端都生起一個念頭，這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。
打發走兩人，太渺面上倦色不減，心底卻有沈色，他這樣對妃見，是否全為她身體著想，所以當他走出幾裏，遠遠見到提燈，打著初桃紅傘，那傘面落雪已經有了厚度，她其實沒聽下去，也沒走，雪夜裏為他提了燈，一如多年前的聽舟為言壁留燈。
兩人在隔日就離開了蓋猶山，哪裏菌人國度還送了他們不少物什，是居民們的好意，連外頭雪大被埋都不怕。
只是兩人走時來的座駕，正是太渺那日出去說要看的三稚，那馬紅的好看，白的晃眼的雪原裏頭它是一抹血，是蓋猶山上朱砂痣，比妃見曾經著的銀珠色還要好看。
三稚是有靈智的，比青馬要稀有，生來就在蓋猶山，也不曉得太渺使了什麽法子，讓三稚願意為他所驅使。
太渺領著她走去大山川，踏遍荒原，部族少的，不參戰的，他們都避著走，三稚聰明，天生就對戰火有所感應，好幾次驚險避過，他們走山海時在沒有同蓋猶山時悠閑，每到一處停留不過二三日，又重新趕路。
亦不知是在趕什麽，他們足跡踏遍十方，時有戰火燒身，全靠三稚。不知離開蓋猶山第幾年，她雙眼又能見緣，她擡眼見戰火舔舐紅線，死者身上紅線纏了一層又一層，怨念太深，遮天蔽日的，重紫的不詳。
她有日忽然生了心思，見緣爐火純青，她伸手去碰那道紅線，溫溫熱熱，像是人體溫，她見過不少紅線，只是見不到自己的，去看太渺，他身上一條線也無，什麽也沒有。
那時他們正在縛婁山，三稚就在身邊，她捉起太渺一手全然不顧他吃驚神色，從兩人神魂中抽出一縷，細細擰成線，那線是金色的，像是從日出之地偷來的第一縷光。
線上有他神魂，自然見得到，那金線不過妃見半只手長，只是她執意要系上，他任她綁在右手小指上，她就系在左手尾指上，那金光活潑的很，只是綁上之後就融進白光中，再看不見了。
縛婁山之後，他們又見到巫離姝。
他們曾在不少戰場上見到巫離姝，她穿著檀色衣衫，看上去像是部落中祭祀用的服飾，連面都用珠玉遮了起來，手持一塊八棱鏡，踏上戰場時就有歌從四面八方傳來，為她平添莊重和肅穆，她即便掌握生死，卻也對生死懷有敬畏。
這場戰卻近了尾聲，像是後繼無力一樣。第五百年，太渺同她走了第五百年，大山川還沒走完，最後一戰卻來得悄然無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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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素來是不會穿這樣重的顏色，只是他目光裏頭帶了倦怠的滄桑，兩鬢白發被裝飾的華美，也掩蓋不住一身愁，不過是一眼，就見他，一霎兒把這世間愁都撮在眉尖上，這場愁不許堤防1。
“多虧兄臺願意拖延一二”言壁躬身行了個禮，聲音也比以往聽見了啞了些。隨之他目光如刀颯颯的朝以火身上割，嘴上也不討饒，“國君若是想散心，這青丘百裏綿延的地界還不夠你逛的？還要朝著哪兒去？下一步該不是要去天地心？”
以火見到來人本是惱怒的臉色霎時間就苦哈哈的，連招呼都不好意思同他打，只是目光投到太渺身上，那滿臉你何時同他串通起來的神色，倒是明明白白，太渺越發疑惑，今日見到殺氣凜凜那人，許是錯覺。
倒是一邊言壁，沒有得到親兄弟的回覆，還將別人用目光剜了個鮮血淋漓，重重嘆息一聲，果然才十五年，還是不夠成熟，他伸手就捉住了疑惑大氅的一角，“瞪著恩人做什麽，就是我被禍鬥誘導操控那麽多年，我還是覺著太渺值得相交，不曾想確實如此默契。”
太渺動作一頓，依然含笑，“言壁公子看來身體好了不少。看來是兩位共治國了，這下子青丘也令人放心了。”
以火不甘被忽視，什麽青丘國君的氣勢都被他一腳蹬開，咋呼道，“等等兄長，這不是還沒有見到另外一位恩人麽。”他意指妃見，言壁轉臉去看太渺，只見他神色淡淡，疏離之感在明顯不過，心底嘆氣。
“想，只是現在放在案上的公文和朱筆更想見你”他說這話時還將親弟弟拎起來搖晃了兩下，氣的他雙腳就要往他身上踢，只是目光觸及他兩鬢珠玉，還是安分下來。想起憑欄聽雨樓空了這十五年，也知曉言壁將他扶上君主之位遭受多大非議。
言壁見到他這幅臉色，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，想著在太渺面前也不好丟了以火的面子，之前那些丟人的舉動，就權當是他自己作的。
“憐光和覺露會講話了，第一句就是喊哥哥，你也不想回去看看？”聽了這句，以火知曉言壁是必須要現在立馬把他帶回青丘了，神色懨懨瞧了一眼太渺，他卻帶笑，看著像是歡喜。
“兩位歷經那般大變故，手足之情倒是近了三分，太渺心生歡喜，莫要見怪”兩人見他說這話倒是十足真心，臉上也好看許多，太渺望了望月色，才朝兩人歉意，“夜深，我得早些回去，妃見一人我總是不安心的。就恕太渺不送了。”
見他提步要走，以火才喊了聲，“誒，那你們有時間，會去青丘嗎？”言壁也並未多攔，總歸那些同居一屋的情誼還是有點的。
“若是有時間”他側過身對著兩人笑，只是這笑容飄忽，半邊臉笑，另外半邊掩入夜色，看著越發疏遠。兩人心中無端都生起一個念頭，這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。
打發走兩人，太渺面上倦色不減，心底卻有沈色，他這樣對妃見，是否全為她身體著想，所以當他走出幾裏，遠遠見到提燈，打著初桃紅傘，那傘面落雪已經有了厚度，她其實沒聽下去，也沒走，雪夜裏為他提了燈，一如多年前的聽舟為言壁留燈。
兩人在隔日就離開了蓋猶山，哪裏菌人國度還送了他們不少物什，是居民們的好意，連外頭雪大被埋都不怕。
只是兩人走時來的座駕，正是太渺那日出去說要看的三稚，那馬紅的好看，白的晃眼的雪原裏頭它是一抹血，是蓋猶山上朱砂痣，比妃見曾經著的銀珠色還要好看。
三稚是有靈智的，比青馬要稀有，生來就在蓋猶山，也不曉得太渺使了什麽法子，讓三稚願意為他所驅使。
太渺領著她走去大山川，踏遍荒原，部族少的，不參戰的，他們都避著走，三稚聰明，天生就對戰火有所感應，好幾次驚險避過，他們走山海時在沒有同蓋猶山時悠閑，每到一處停留不過二三日，又重新趕路。
亦不知是在趕什麽，他們足跡踏遍十方，時有戰火燒身，全靠三稚。不知離開蓋猶山第幾年，她雙眼又能見緣，她擡眼見戰火舔舐紅線，死者身上紅線纏了一層又一層，怨念太深，遮天蔽日的，重紫的不詳。
她有日忽然生了心思，見緣爐火純青，她伸手去碰那道紅線，溫溫熱熱，像是人體溫，她見過不少紅線，只是見不到自己的，去看太渺，他身上一條線也無，什麽也沒有。
那時他們正在縛婁山，三稚就在身邊，她捉起太渺一手全然不顧他吃驚神色，從兩人神魂中抽出一縷，細細擰成線，那線是金色的，像是從日出之地偷來的第一縷光。
線上有他神魂，自然見得到，那金線不過妃見半只手長，只是她執意要系上，他任她綁在右手小指上，她就系在左手尾指上，那金光活潑的很，只是綁上之後就融進白光中，再看不見了。
縛婁山之後，他們又見到巫離姝。
他們曾在不少戰場上見到巫離姝，她穿著檀色衣衫，看上去像是部落中祭祀用的服飾，連面都用珠玉遮了起來，手持一塊八棱鏡，踏上戰場時就有歌從四面八方傳來，為她平添莊重和肅穆，她即便掌握生死，卻也對生死懷有敬畏。
這場戰卻近了尾聲，像是後繼無力一樣。第五百年，太渺同她走了第五百年，大山川還沒走完，最後一戰卻來得悄然無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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